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​千万记得天涯有人在等待 路程再远,不要不回来

2024-09-21 00:55 来源:网络 点击:

千万记得天涯有人在等待 路程再远,不要不回来

书名:有我在等你

作者:林桑榆

类型:都市生活、校园言情、青春文学

状态:已完结

主角:顾长风、宋诗嘉、纪襄、许暖、周衍

简介:

长风吹度海东边,她听潮声已十年。

十年前的宋诗嘉是天之骄女,想要的一切都唾手可得,唯有耀眼如星的顾长风,是她终生想停泊的港口;

十年前的顾长风高冷如斯,小心翼翼步步为营地想摆脱她的纠缠,却还是一脚踏入她设定好的“陷阱”里。然而家庭的变故,亲友的背叛,接踵而至的误会与谎言……命运的推波助澜,还是让那个女孩在大雪纷飞的夜晚,亲口说出了再见。

十年后,宋诗嘉摇身一变,成为建筑圈的新锐设计师;彼时的顾长风,已成为炙手可热的互联网行业新贵。再度重逢的两人,一次次靠近,却又一次次逃避;一次次承诺彼此,却又一次次言不由衷地放弃……到底要经历多少别离才能明白,爱不是自以为是的放手成全,而是那个长夜里的拥抱,那场下雨天的湿吻,是期冀,是给予,是尚好的青春都是你,是将你镌刻到我的生命里。爱是天涯再远也别忘记——有我在等你

精彩片段:

1.顾长风喜欢摄影,宋诗嘉知道。

但她从来不知道,一双弹钢琴的手举起相机来,居然也是那么诡异地好看。

宋诗嘉跟去的时候,顾长风正在拍最后的晚霞。那片壮丽的瑰色,仿佛为麦浪做了层嫁衣。嫁衣中间有山水和人家晃荡,好像这就是平凡一生该有的模样了,温馨自然。

“让让。”

那人从相机后方探出眼来,略微不耐地瞅着镜头里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。

宋诗嘉收起剪刀手和笑盈盈的表情,跳过去:“拍没拍?我看看。”

男孩的手将相机往身后一藏,是真的不高兴了,板起脸有点吓人。

“学长,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点讨厌?”她突然问。

顾长风稳稳护住相机,不加犹豫:“是。”

“哪方面呢?”一副要开诚布公谈谈的样子。

顾长风不是多话的人,但他擅于做总结抓重点。宋诗嘉能这么问,说明他不是没可能劝退的。为了以后的清净,他觉得牺牲一点原则未尝不可。

“很多方面。”他组织下语言,“你行事散漫,太随心所欲,不尊重别人的感受。”

扑哧。

宋诗嘉默默挨了一刀。

“有时候,你做的那些事情也让我觉得,你怎么会好意思呢?字典里没‘丢脸’两个字似的。”

扑哧。

又一刀。

“还有,山坡那么宽,乡间小路无数条,你为什么非要平白无故出现挡我镜头?这样很不礼貌。”

扑哧。扑哧。扑哧。

宋诗嘉高估自己了,她不该以退为进的。对顾长风这样聪黠的人而言,她一退,他就懂得趁机进攻,打得她再也站不起来。

“Stop,宣判死刑前我能解释两句吗?”

宋诗嘉勉强稳定心神招架:“第一,我不是随心所欲,只是比较尊重自我。我知道什么东西不要,什么东西一定要得到,并为之努力。可能会对别人造成困扰,但与我有什么关系呢?我们应该负责的是自己的人生,不是别人的。第二,我的字典里有丢脸两个字。不过丢脸和错过比起来,我更惧怕后者。至于第三,为什么非要挡住你的镜头……

宋诗嘉流露出半真半假的羞涩模样:“我就想要你一直看着我啊。

就要你一直看着我。

不夸张,她话音刚落,顾长风就觉得世界天摇地动。

见他怔忡,宋诗嘉乘胜追击:“怎么,现在是不是有种天昏地暗、日月无光的感觉?心里琢磨着,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孩子啊。天呐,我好像甩不掉了,过去十九年都白活了的……恍惚感?”

“是挺恍惚的。”

顾长风抓到关键词,握相机的手一松,转而扣紧女孩纤细的腕子,发号施令一声:“跑!”

这时,宋姑娘的世界也天摇地动。

她正云里雾里,压根儿没时间反应,就被人拉着往下坡冲了一段,而后察觉干涸的泥土混着石子朝脚边滚了过来,越积越多。

“地震?!”

从土里传来的沉闷崩塌声令宋诗嘉总算回神。

附近高山多,恰逢地壳运动,前几日又有暴雨光临,即便是振幅较小的余震也很容易令山体滑坡。逃命之际,宋诗嘉忆起什么,甩开身旁人逆石向上,引来怒斥:“你疯了?!”

她头也不回,“你的相机!”

顾长风失语。

相机不算贵,却是某老品牌的纪念版。快门摁钮用复古工艺描过,磨旧了,更有味道。宋诗嘉并非不识货的人,自然知道顾长风对它的喜欢。加上相机里有自己挡镜头的照片,她才不要它消失。

成功将相机抢救到手,宋诗嘉庆幸了一小刻,就被脚下松松垮垮的泥土漏出个洞埋了进去。顾长风大步向前,堪堪抓住女孩儿衣袖,奈何料子太滑,自己也跟着掉入。

爬起来时,两人俱是灰头土脸。

宋诗嘉情况不太好,跌下来的时候伤到胳膊,咿咿呀呀地喊疼。

顾长风扶起白藕似的一截观察了几下:“应该错位了,没骨折。”

片刻,仿佛下了什么决定,伸出右手递到宋诗嘉嘴边,言简意赅:“咬住。”

宋诗嘉条件反射服从,下嘴的力度却很轻,直到清脆的咔嚓一声响,胳膊疼痛陡然加剧,她方一声惊叫,两颗尖锐的虎牙磕进对方皮肉,正中薄弱的虎口处,这下轮到顾长风嘶一声。

没一会儿,万籁俱寂。青年虎口处的暗红齿龈渐渐变得鲜白,头顶光明落幕,夜空不时跳跃出一颗微弱星子,月上弦。

从那天起,宋诗嘉对井底之蛙又有了新的理解——

终生固守一隅也没什么不甘,如果有对的人陪伴。

山坡范围不大,周衍没花多长时间就带人找来。

他探下头去,跟抓奸似的,一柄手电筒明晃晃投在那二人身上,调侃:“这演的……梁山伯与祝英台?”

宋诗嘉一只手遮挡光线,趁热打铁:“可不就是殉情么?你来的太快,还没化蝶呢。”

所有人:“哇……”

周衍笑,趴在地上还想说什么,顾长风拍拍薄毛衣上的灰尘,挑眼望他:“有必要和你爸通个电话谈下测验结果了。”

一招封了周衍的喉,周衍迅速想办法将他们往上拉。

2.故事重回2008年,那一年的奥运会,中国获得了一百枚奖牌,总金数位居世界第一。成绩出来那个晚上,在摔了一地的酒瓶和抱头痛哭的老师学生中央,她也激动地跳起来拥抱了一个男孩,大声喊他:“男朋友,余生请多指教啊!”

那人面上有些柔软的狼狈,拒绝动作却不明显,似是而非地说了一句:“就做朋友不好吗?”

女孩的声音在盛大的布景中也显得格外突出:“可我不缺你这个朋友啊。”

然而,也是这个女孩,在大雪纷飞冰冻三尺的夜晚,亲口说出了再见。

如果故事能有选择性地停留该多好?

停在彼此轨迹交集的一刻。

停在那个漫不经心的回眸。

可惜那些,都没有。

3.顾长风已换了衣裳,芝兰玉树地站在父亲顾元身边。有人趁机套近乎,说自家闺女的钢琴老师也教过顾少爷,还称赞他技艺一绝。大家兴致所起,纷纷问可否献曲。

不能。

宋诗嘉在心头默念,以顾长风的性格只能有这种回答,但他没有。

那人面上虽带着微微不耐,却毕竟不是无知小儿,礼貌颔首后便去到几级台阶上的三角钢琴前,试了几个音,入了前奏。

顾长风弹奏的曲子很偏,《风的色彩》,却合了当日之景。

庭外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,偶尔来的一阵劲风吹得叶子影影绰绰,重合的阴霾反衬得琴键既分明又雅亮,而后那阵优雅的光反射回弹琴的人脸上。

扫视四周,大人们或交头接耳或摇头晃脑装享受,唯有宋诗嘉一声轻嗤。

老宋在女儿身后,警告地咳嗽两声,宋诗嘉不以为然,并在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情况下,径直朝钢琴前方的青年走了过去,堂而皇之地坐上琴椅的另一截,伸出手去,食指重重按上第四阶黑键,嗓音透亮。

“这儿错啦。”

标注的低音谱号是入门基础,顾长风分明故意弹错,用自己的方式讽刺附庸风雅者。可宋诗嘉直截了当就开了口,事后还找好切入点跟着弹低音部。

一场浑然天成的配合,足够在场很多人记得。

却不知事到如今,还有没有人记得,当初那个琴凳上的青年曾恍惚深了酒窝去,脑子里闪过那样一句——

曲有误,周郎顾。

他有误,她顾。

4.宋诗嘉匆匆离开纪家大院儿,顾长风紧随其后。车上,两人各怀心事,只字不提会场发生的事。

路过盛光商场的时候,宋诗嘉突然叫停,指着盛光斩钉截铁地说:“我要它。”

顾长风眼皮一跳,“要它做什么?”

她一脸痞子样:“卖钱啊,卖了养我妈。”

顾长风的拒绝同样斩钉截铁,“不行。”

宋诗嘉嘴还没来得及扁下去,他已经侧过头,眼底温柔倾泻:“我明显比它值钱多了啊。”

驾驶座上,红绿灯前,顾公子眼里闪着“赞我赞我快赞我”的小火苗,看得宋诗嘉心一痒,青天白日下扑过去啄吻他的嘴。因为太用力,顾长风防备不及,下唇被她的贝齿磕出血丝,她却嫌弃地抿抿嘴,“血有点咸。”

旋即转过头,眼泪在暗处热辣辣的涌上。

曾经宋诗嘉以为,那个星明朗月被困在泥坑里的夜晚,是于她而言最幸运的日子。时至今日才发现,原来最幸运的是,六年过境,她跋山涉水,穿越过所有以为不可能穿越的伤害,终于找到最美的答案——

他的爱。

顾长风嘴唇上的伤口不小心发了炎,第二天明显地红肿起来。

长风集团。

“顾总可反常了,早上艾米姐问他要不要消炎药,他义正言辞拒绝了。”

“好想知道这么用力是女方的意思,还是……男方?”

“听说是女的,前女友,如狼似虎。”

“哈哈哈,求顾总当时的心理阴影面积。”

顾长风要出去一趟,顺道下楼拿文件,却不小心听见关于自己的八卦头条,立时文件也不拿了,让艾米通知下午开会。同事群里,艾米紧随其后发出一个高冷的呵呵表情:“你们还是先求求自己的心理阴影面积吧。”

5.那时的宋诗嘉已百折不挠地牵到顾长风的手。大冬天,她窝在他校外的公寓里说梦想:“以后要当名设计师,不然就考记者,想怎么说怎么说,心情不好就乱说。”

完了她问正在看一沓航空模建资料的顾长风:“你呢?”

他头也不回地翻着资料:“没梦想。”

女孩从他脚边爬起,毛茸茸的脑袋蹭进他臂弯,眼睛亮亮地说:“那我帮你选一个!政场复杂,瞬息万变,不然你去经商?你的脑子一定行,这样我们的儿子就可以变富二代。”

6.其实当初宋诗嘉能告白成功,还得归功2008年那场奥运。

彼时的顾长风被她缠得烦了,随口和她打了一赌,说如果中国获得的金牌数能拿到当年的第一,他就接受她。于是成绩出来当晚,她直接行使了权利,大喊男朋友,余生请多指教。说来有些运气的成分,中国的气运,或是她的。反正从那以后,宋诗嘉就对奥运这件盛事情有独钟,在一起后还央着顾长风每一届都要同去现场观看。

“不管那时你有没有结婚的打算,顾长风,你都得当着全世界观众的面向我奉上牛头那么大的钻戒,让我火一把!千万不要想着用什么工作太忙的借口推脱,到时我会告诉你,要老婆还是要当单身狗,你自己抉择!”

结果2012年那届,宋家出变故,两人又早已分手,宋诗嘉更是打不起精神关注任何动态,直到今年的里约。

恍然六年,当初的誓言还响彻耳边。门票背后,有女孩写着一行漂亮小楷——

千万记得天涯有人在等待。路程再远,不要不回来。

仲夏天幕下,宋诗嘉从地上翻身而起,慌张地踮脚去抢。无奈顾长风个子似乎又高了,稍伸长手,她根本无法触及半点。

她泄气,欲盖弥彰整理了下表情解释:“票是纪襄送的,拿到的时候恰好听见一首歌,实在喜欢,记下了歌词。”

女孩一双机敏大眼躲躲闪闪,脸蛋在路灯下看起来红扑扑的,不知是被纪襄气到了,还是热到了,又或是心事被窥见羞红了。无论哪一种,这表情显然都令顾长风很受看,受看到他竟然不计前嫌地打趣她。

“在深海,有些鱼遭遇外敌时会换掉表皮颜色伪装自己,也有的会吐出蓝色火焰企图吓走对方。现在有人看起来,像极了这些狐假虎威的鱼。”

被拆穿的宋诗嘉面容更烫,牙尖嘴利反驳:“是吗?那肯定不是我,因为我就算是鱼,也是深海占星师。就那种喜欢埋伏在海底,等待机会袭击它的猎物,并且眼睛长在头顶上不可一世的生物。”

她承认了自己曾经的不可一世,同时取笑顾长风曾遭遇过她的埋伏。

原以为脱口而出的这番话,会得到刻薄的反击,不料顾长风却一怔,眸子幽幽盯着她不发一言。

他想起大学时读过的那部海洋百科,见到过这种叫深海占星师的鱼:擅攻击埋伏,眼高于顶。

原本只是无聊翻阅,却因注解像极了他对宋诗嘉的最初印象而记忆深刻,遂在上边标了记号。可他没想,自己曾经的微小举动,在宋诗嘉眼底,样样是印记。

此刻,浓稠如墨砚般化不开的夜色下,故人的目光穿心掠肺。

“如果现在还想抱你的话……”他自嘲地笑了笑,“宋诗嘉,我肯定是个傻子吧。”

“我看见了我看见了。”

一上楼,阮雪碧八卦的小火焰就在眼睛里噌噌地燃烧起来。

公寓楼层高,偏偏宋诗嘉与顾长风站的点儿正好在视线所及之处,阮雪碧原想开窗打探她怎么这么久不回来,恰好瞧见旧情人拥抱的八点档情节。

反观宋诗嘉却还没从震惊里回过神,她鞋都没换,门捅了好几下才打开,进来就半梦半醒地朝卧室走去,遑论阮雪碧表现得有多想打听消息。

城市那头,似乎也有人对自己的表现特别不淡定,所以周衍的住处在半小时后被破门而入。

公寓是小二层,进门便见一地乱七八糟的衣裳,楼上水灵灵的姑娘一听见响动,便将自己完全裹进被子。

顾长风恍若未睹,大剌剌地往沙发里一坐,抬高了些音量问楼上正受惊穿衣服的人:“你被甩了那么多次,应该比较能了解那种心理状态吧?就是,明明在对方身上受挫过,再出现也只想把她毁掉夺回丢失的脸面,可每每多看两眼又还是想拥有的心情,你有过吗?”

“就是贱。”

回出这三个字时,周衍已睡衣加身,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前面说了什么,又怒气冲冲地扒着金属栏杆朝楼下吼:“你才被甩了很多次!你还会被同一个人甩很多次!”

顾长风难得没反唇相讥,喃喃道:“兴许只是男人天生的征服欲作祟?越对自己负隅顽抗的人越想要她臣服。”

看他六神无主的样子,周衍下楼来,心情好到几乎想连夜给宋诗嘉送去一面锦旗,感谢她总能让他见到这样的顾大少。

“男女之事哪有这么复杂呢?说白了不就你情我愿约会扑倒吗?”

沙发上的人想想:“不是。”又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对牛弹琴,“算了,你这种人根本不会明白。”说完起身要走,临出门时回头对周衍笑笑——

“你还没机会被同一个人甩很多次呢。”

周衍一口鲜血哽在喉,始作俑者已翩然离去。

清晨,镜前。

宋诗嘉披头散发地出现,深青色眼圈挂在脸上,整个人有气无力的,吓了正在刷牙的阮雪碧大跳,差点一嘴漱口水喷她脸,宋诗嘉却定定地盯着她。

“老实交代,我夹在素描本里的门票是不是你故意放桌上引他注意的!”

阮雪碧脸色一白,别开眼:“我吃零食压惊还来不及,哪有脑细胞去做这些事啊?”

赶紧开溜。

六年前,上边人倒台,老宋跟着受牵连,宋家产业也因一场金融风暴被抵押给银行,数年心血打水漂,老宋还面临金融罪的指控即将锒铛入狱。

那仿佛是多事之年,顾长风的母亲也意外车祸身亡。他从部队回来奔完丧,归队没多久,宋诗嘉便一通电话去提分手,十头牛都拉不回的决绝口气——

“没听说过吗?当你需要一个人的时候,就像遭遇空难的求生者需要降落伞。如果我最需要的时候你不在身边,那就永远不必在了。”

简直雪上加霜。

那通电话是阮雪碧陪宋诗嘉打的。

圣诞节深夜,人烟稀少的长青街上,她将贴了两人大头贴的手机扔进下水道,抱住雪碧鬼哭狼嚎。那样的声嘶力竭,听得旁观者都肝胆俱碎,后来还大病一场,是宋妈成堆的眼泪才将她唤醒。

醒来的宋诗嘉似乎变了一个人,只字不提顾长风,乖巧得不像话,成熟地帮着宋妈处理老宋倒台的后事,唯独在查封老宋名下一处偏院时又激动了一阵。

“你们已经拿走那么多东西,不差这一处啊!”

她挡在一堆银行的人身前,首次失了章法不知如何是好,无奈下只得拿匕首割手腕威逼恐吓,可惜此一时彼一时。

当初老宋风光的时候,带头的那个人还逢年过节都来家里拜访,声声亲昵地喊着诗嘉,如今她以命相抵,对方却眼都不眨。典型的晴天帮你打伞,下雨了又收回来。

宋诗嘉第一次意识到,离了宋家千金这个名号,自己渺小如尘埃。

最后是宋妈将匕首从宋诗嘉手里夺下的,她的妆容依然精致,却仿佛一夜间苍老,眼窝深深陷下去,丝毫没了别人羡慕的贵气。

那时那刻,她不仅是一个落难贵妇,更是一个母亲。她已经亲手送走了自己的丈夫,绝不能容忍再失去唯一的女儿。

其实阮雪碧清楚,宋诗嘉真正舍不得的不是那座房子,而是房前的那片园子,里面遍布紫荆和迎春。

紫荆是小学毕业的那个暑假,宋诗嘉亲手栽下的,因为语文老师在课堂上说,紫荆是家庭和美的象征,耐寒。后来和顾长风在一起后,她又种下一片迎春,小小黄黄的,远远看过去和蜡梅一样,花语是相爱到永远。

“你每惹我生气,我就毁掉一根树枝,直到我把所有的树毁完,我就再也不喜欢你了。”

两人第一次吵架的时候,宋诗嘉赌气如是说。没想她一语成谶,房子被收走的第一件事,估计就是将院子夷为平地,供其他买家修筑爱巢。

收房那天,阮雪碧不放心前来,隔得远远,便见青天白日下,那个嚣张瘦弱的姑娘泪流成河,却发不出任何声响。

所以,傻气如阮雪碧,都从没相信宋诗嘉能将顾长风放下,尤其在发现了那两张奥运门票后,她更笃定。否则以宋诗嘉的性格和面貌,并不乏追求者,她却从没动过心思。

心里有结界的人,怎么看得见别人?

怕宋诗嘉再追问会穿帮,阮雪碧喊着要迟到了,匆匆从浴室溜走,留宋诗嘉倚着门框暗自神伤。

她不是介意阮雪碧的推波助澜,而是思考昨晚顾长风的话。

虽然那个突如其来的拥抱让这场重逢变得旖旎,但那些柔情似水忆当初的画面其实并没有发生。

他只是在她耳边直截了当地告诉她:“坦白讲,在见到你之前,我想过很多让你生不如死的方法。但见到你之后,我能想到的,居然只是好好告别一场。”

所谓的好好告别,是指完成那个口头之约,一起去看场奥运,然后好好说再见,从此分头老死,再不相干。

当然,宋诗嘉没敢告诉阮雪碧这些,否则以她期盼自己与顾长风和好的程度,以及丰富的想象力,不知又会做出什么奇葩事情。

尽管精神不济,宋诗嘉还是简单收整好了自己,跟着阮雪碧后脚出门挤地铁。她早已不是娇娇小姐,缺勤的工资可以当成扔进了许愿池。

浑浑噩噩熬到下班,总监方宇发来短信问宋诗嘉有没有空,一起吃晚饭。

宋诗嘉不是傻子,她知道方宇对自己不是单纯的同事感情,可对方刚展开攻势的时候,她才来公司不久,碍于方宇是上司,她若想在这个公司待久一点儿,得学会识时务,偶尔还是会赴约。

但现在时局已稳,她明白,应该避嫌了。

“男朋友来接。”

利落几个字,将方宇满脑子心思都逼上死路。

宋诗嘉强顶着一系列心碎目光,忐忑地收拾好东西下班,没想楼下还真有人等。

顾长风的车隐在大厦楼下的车列之间,又是黑色,并不起眼,宋诗嘉却有心灵感应一样,一眼便望过去,纠结了好久要不要自投罗网,无奈脚始终控制不住心。

打开副驾驶门要坐进去,恍然闻见隐隐的女性馨香,并不刺鼻,还有些好闻,虽然宋诗嘉不愿承认。

她坐进去的姿势顿了顿,突然关上副驾驶门坐进了后座,顾长风一言不发,从前视镜里打量一生气腮帮子就微微鼓起的人,忽然觉得开会一天后的疲乏顿解。

“想好了?”

刚行驶上宽阔的柏油马路,他就在追问结果。

宋诗嘉本来还犹豫不决,一方面,她怕两人再有牵扯会真如纪襄所言,大天塌下。

可另一方面,她在多年前患上的“顾长风说什么是什么综合征”的确尚有余威。好在,刚刚副驾驶里的馨香已解开她所有纠结。

“世上哪有什么好聚好散呢顾总?只有藕断丝连。我觉得,保持从前的失联状态对大家都好。”

她以退为进,顾长风却见招拆招:“失联的结果当然最好,但什么时候失联,就算排队,也该排到我来决定了吧。”

宋诗嘉眨了眨眼,鼻间的馨香还在萦绕,当即回:“您当然可以决定什么时候,但我没有配合的理由。”

顾长风不再接话,稳稳转个弯,车子上了另条道。

半小时后,宋诗嘉丢盔卸甲。

六年之间,宋诗嘉再没来过这里。

她怕,怕看见面目全非或一地灰烬,哪怕是工作需要她也宁愿绕路走另外的道。只她假设了千万遍,也万万没想到,曾经的小洋房还原封不动地屹立,而那片紫荆和迎春,也开得比她在时还要好。

盛夏夕阳,烈烈云烧,女孩的发丝被半缕清风撩起,眼底印着整个世界的紫与黄,失声。

顾长风牵着木然的她徐徐缓行,朝满园景色走去,一步一个字:“你不是要我给你理由吗?这就是。”

说话的人顿了顿。

“这片茂盛的迎春,够不够换个好散的结局。”

7.☆ “别人家的女朋友都是贴心小管家,你……”

她不好意思地在他脖子处蹭,快速打断他:“我是你的糟心小棉袄!”

☆“没听说过吗?当你需要一个人的时候,就像遭遇空难的求生者需要降落伞。如果我*需要的时候你不在身边,那就永远不必在了。”

良久,男子嘴唇翕动,开口却疑似有妥协的温柔:“宋诗嘉,抱歉。”

“啊?”

“在你*需要的时候,没能做降落伞。”

☆鲨鱼的一生都不能停止游动,直到死亡。它强大,却注定孤独。

不想让他变成鲨鱼那样冷漠又孤独的人。*终却是亲手将他带到了冰冷的海底去。

故事的结尾:

“宋!诗!嘉!”

那人腿长,声音越来越近,几近咬牙切齿地命令。可很怪,他没有一把追上她,反而像是忽然慢慢停下了。

“你自己说过什么,你忘了吗?!”突然高声的一句质问。

这下是真吸引了附近所有游人视线,甚至有好事者给朋友打电话,说在看拍电影,可他恍若未觉。

“‘明知道叫一声宋诗嘉,我就会不遗余力向你跑过去’这句该不会也是骗我的吧?”询问更加缓慢有力。

某人的腿忽然踩进一个小孩堆起来的沙坑里。不知是真的拔不出或是怎么,反正就定那儿了,颤抖不停,任海风撩起头发并不美观地飞溅。

“骗我你和纪襄在一起,我原谅你。骗我车祸的真相,我再原谅你。骗我所有大的事小的事,好,我都原谅你!但如果连这一句也是欺骗,我发誓……”想了半天,不知什么话最狠,干脆直接说道,“这破地方我不会再来第三次!”

噗,赶来的许暖抱着山竹失笑。接着山竹也不要了,立马掏出手机拍下顾公子这难得狼狈的一幕,发给纪襄:老公,我们不用担心被秋后算账了!

但是,那两人到底要怎样?

现在不该立马冲过去抱住对方吻到天昏地老吗?两个人你不动我不动什么鬼?!惹得许暖都要忍不住要上去相劝了。

“宋诗嘉……”

好在有人比她先出声:“过来。”他又恢复到惯于发号施令的模样道。

“宋诗嘉。”

“宋诗嘉。”

“宋诗嘉。”

他连喊了几声,仿佛在打一场硬仗,攻破对方的心理防线才是首要。

终于。

“别叫了。”

有人的情绪已到临界点,憋得满脸通红,被迫投入拉锯战中。

“宋诗嘉。”

“我说别叫了。”

“诗嘉……”

“顾长风,我会忍不住的。”

她声音哽咽到怪异:“所以别叫了。否则就算有一天,你告诉我自己面目全非了,你告诉我痛苦得快要死掉了,你说你的世界因为我天灰了地暗了山崩海啸了……我也不会再放你走的。我会用一起听过的歌绑住你,一起做过的事绑住你,说过的甜言蜜语绑住你。我其实就是这么自私的人,可天知道这次撞了什么邪才有意志力离你而去。再重来一次,我保证不会有这样的勇气。所以顾长风,别叫了。”

然而,那边还是很迅速地传来回答:“宋诗嘉,过来。”

她仿佛还曾听见那个人喉头紧张到滚动发出的声音:“你不知道吗?我的世界已经灰了。”

在你离开那一刻。

须臾,女孩脸上两行摇摇欲坠的水瞬间坠下去,轻盈得好像尘埃落定。

拔腿,转身,狂奔。

原本顾长风还能忍住的。他方才所有台词,都是在来三湾的途中组织好的,有些甚至还摘抄了经典言情小说,得益于大学的宋诗嘉老爱看这些有的没的。

他没想过自己能记住,甚至在她苦苦央求时连戏都没演过一回,可刚刚不知怎么就脱口而出了。

而他说这些的目的,当然是为了打动宋诗嘉,骗她回头。

因为,当他在人群中一眼将她望见,她拔腿就跑的时候,顾长风有些害怕地发现,他居然很不自信。

当年那个无论他在什么方向就跟着到什么方向的少女,如今真的学会离他而去了。一遍一遍,一回一回。他不甘心,他必须证明,自己对她的影响还是巨大的。

所以他不急着追捕,他要做的是撒网,然后在关键时刻收,这样仿佛就能证明宋诗嘉依旧爱他如初。

然而当她傻傻落入渔网却不自知,飞蛾扑火狂奔而来时,顾长风的眼睛就那么热了。

宋诗嘉因为眼疾和哭泣的缘故,视线更不清,她从沙堆里抽脚的时候踢到堆沙堡的塑料工具,趔趄了几下差点摔倒。好不容易稳住重心,又因过于急切踩到沙洞里,这下真的摔了下去,素净模子沾上一层白里透黄的细沙,特别狼狈。

许暖想去帮忙,却不知为何,总有个声音在说,这条路,她想自己走。

再荆棘遍布、泥沙俱下,她要自己走。

宋诗嘉几乎是摔到顾长风怀里的。

她一路跌跌撞撞,连轮廓都看不清,可她就是知道,那个像白杨一样屹立在十米之遥的人,就是她的天涯海角。是她穷尽一辈子的时间,也要到达的地方。

待终点抵达,顾长风身形被她冲撞得微一踉跄。宋诗嘉却不管不顾,反正抱实在了,终于笑了。

可被她牢牢抱住的人,感觉自己要疯了。

“一直都这样吗……”他莫名哑了声音,没头没脑问。

“嗯?”

“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等待着……就等我叫上那么一声,然后不管之前发生过什么都瞬间原谅了。分手那六年是这样吗……我振振有词告诉你苏今是底线的时候很心痛吧。在普吉岛风雨飘摇的黑暗里也这样无望地等过吗?”

说着,就有热烫滑进纤细脖颈。

宋诗嘉被烫得一抖,比刚刚陷进沙坑时更厉害。

“没有。”她控住鼻音说,“因为我很清楚啊,长风。所有浪费在等待上的时间,都是因为我惹你生气了……可只要我认错,你还是会回来的,路再远都会来的。”

然后顾长风彻底崩溃了。

那双想过要抱她一千次一万次的手,到头来却因对自己的失望只能用力垂着。

为曾经有过动摇的念头而失望。

为它拥过别的姑娘而失望。

为没有在每个她最需要的时候,去做一个降落伞而失望。

或许很多事他早该做了,哪怕是像拜观音这样看起来愚蠢至极的事。好在无人知道,那个说着“信佛不如信我”的男子,曾站在巍峨壮观的观音像前,轻轻叩过一首。

菩萨,我拜你一次。他虔诚默道。

天涯路远,别让她找不到。

媒体评论

好久没有为这样的爱情故事动心过了,两个人一起经历了地震,经历了死亡,有过甜蜜有过欢愉,有过误会有过分离,但两个人还是走到了一起,年纪大了,就是喜欢看这样的爱情故事,然后相信美好正在发生。

—— 言情写手 锁骨掌柜

除了男女主角暖暖的爱情故事之外,这个故事里面的配角也很出彩,每个人物都很真实,作者描写的大学生活细腻且接地气,*打动我的就是女生寝室四人组,有这样的朋友真好。

——晋江读者 问明月

我依旧在约定好的天涯等你,

但我不会告诉你。

这不是因为骄傲,

你知道,在你面前我毫无骄傲可言。

而是因为,等待这件事,

除非有肯跋山涉水前来赴约的人。

否则,它全无意义。